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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
将陶明义日新小学，独自回到家里吃了点剩饭，屈蓉初连碗也没刷坐在东间炕上，透过窗棂上的玻璃向院子里张望着。

刚刚过了元宵节，院子里还残留着鞭炮的碎屑。沐浴着正午的阳光，几点微红恍惚间骤然扩大，俨然一摊摊尚在四处蔓延的血迹。屈蓉初的身体禁不住哆嗦了几下，她叹息着将后背靠在西墙上，懒懒地凝视着挂在东墙上的全家福。略微有些模糊的全家福是民国十六年拍摄的，当时花了8块银元。因为疼钱，照片上的陶绍安很不自然，虽然脸上堆满了笑容；因为是次照相馆，照片上的陶明礼和陶明义兴奋，眼睛里洋溢着光彩，嘴角的笑意似乎在渐渐扩大。屈蓉初到当门里洗了块抹布，轻轻地擦去附着在相框以及玻璃上的灰尘，右手攥着抹布，继续凝视着照片上的陶明礼。

拍摄照片时的陶明礼刚刚过了16岁生日，依旧稚气未脱。谁知仅仅过了3年时间，陶明礼竟然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，而且身材魁伟，眉宇间透着英俊和威严。陶绍安常常在英俊而又威严的儿子面前自惭形秽，据陶绍安说，陶明礼更像陶明礼早已去世的母亲。正如陶明礼不是屈蓉初的亲生儿子一样，陶明义也不是陶绍安的亲生儿子。望着照片上的陶明义，屈蓉初又一次想到了杳无音信的杨敬钊。陶明义已经13岁了，也是说，屈蓉初少13年没有见到杨敬钊了。可是每次想到杨敬钊，屈蓉初的心里还是会荡起阵阵涟漪，说不上是苦涩还是幸福。她到当门里放下抹布，突然听到街门被敲响了。那敲门声很急促，要不是在白天，而且是正午，屈蓉初很容易想到劫匪或者。她匆忙跑到街门口，趴在门缝上向外张望着。

敲门人竟然是昨天赶往羊角沟的陶绍安，屈蓉初颇感意外。陶绍安满脸倦容，两只眼睛红红的，离家时背在身上的帆已不知去向。屈蓉初敞开街门，立刻闻到了浓浓的酒气。陶绍安门槛，关闭街门，对着屈蓉初苦涩地一笑。屈蓉初转过身，跟在陶绍安身后问道：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明礼他……”

陶绍安趔趄了一下，头也不回地当门里，坐在紧贴着北墙的方桌西侧。屈蓉初闭上北屋的房门，站在锅灶前问道：“还没吃午饭吧。想吃点什么？”

“吃了。在火车上吃的。我是从羊角沟乘坐长途汽车赶到益都火车站，然后从益都火车站坐火车返回二十里堡的。”

“明礼呢？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明礼他……”

陶绍安左臂撑着桌面，丫权着伸直双腿，目光空洞地仰望着被炊烟熏黑了的房顶。屈蓉初用力咬了咬嘴唇，从方桌上拿起陶绍安经常使用的茶杯，泡上茶放在陶绍安身边。陶绍安坐直身子，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，浓浓的酒气又在当门里飘散开来。屈蓉初侧着身子坐在方桌东侧，默默地注视着陶绍安。陶绍安双手捧着茶杯，背靠着墙壁叹息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明礼在羊角沟闯下了大祸，被抓起来了。”

屈蓉初心里一惊，急急地问道：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 P1－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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